“我不好自己大张旗鼓去寻,不然万一叫我娘知道了……”

    东宫太子僵了僵,如果说刚才是欲/火难消带来的些许愤然的话,现在就是一盆冰水对着头顶正正浇下,被打击得几乎要彻底蔫了。

    “非得如此么?”东宫太子从心底泛起的失望几乎要没过头顶。

    “不然的话,”裴无洙平淡而认真道,“怀了再滑掉的话,对我来说,更有些麻烦吧。”

    东宫太子默默从裴无洙身上撤下来,躺倒一边,抿紧了唇,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裴无洙撑着头侧望着东宫太子,也同样沉默了下来。

    少顷,东宫太子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先退了一步。

    好不容易把人哄出来了,东宫太子心道:不至于为了这些注定一时半会儿谈不拢的关隘赌闷气、闹冷战。

    急不得,慢慢来……他,等得起。

    “你不去雍州的事,”东宫太子偏头望向裴无洙,语调温柔,主动打破沉默道,“最后是怎么与贵妃娘娘说通的?”

    ——裴无洙既然还能有心情在年节里从长乐宫溜出来陪自己到西山住一段日子,肯定是宓贵妃那边已经默认了先前除夕宴上真宗皇帝神来一笔的安置。

    “哦,那个啊,”裴无洙挠了挠头,“我娘一开始当然是不能接受,不过后来我们两个好好谈了一场,你猜也能猜到的,她不愿意我长留洛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我的身份暴露。”

    原先的裴无洙对于自己的“公主变皇子”,自然也是有些心怯的……不过在得知了东宫太子的身世后,这种恐惧立时就减散了大半。

    当一个人面临了更大的烦恼麻烦时,原先那些不大不小的,相较之下,立时就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我就跟我娘说,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将暴露的时候,大不了,我主动去父皇面前陈情,坦白从宽,”裴无洙慨然道,“想来以父皇对我一贯的宽宥,至少至少,总不会只为了这个,就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

    “我娘当然还是不高兴,但如今木已成舟,她既说服不了父皇、也勉强不了我……也就只能如此了。”

    现实的情况,当然要远比裴无洙这三言两语的简单概括要复杂得多。

    宓贵妃反对裴无洙留洛的态度异常激烈。

    即使是到了裴无洙说出上述言论的时候,宓贵妃也依然并不妥协,甚至还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反复坚持道:“为什么不能去雍州呢?松鹤堂的事情有什么好忙的?你现在去雍州,可以逍遥自在地好好过一辈子……”

    裴无洙只回了一句话:“松鹤堂的事情,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母妃,那是我的理想抱负。”

    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学校。*松鹤堂是裴无洙政治抱负理想蓝图的第一步,也是奠定根基的最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