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车四望,鸠婆婆的踪影无迹可寻。或许是自己看错了,鸠婆婆不是南诏人么,跟着军队积攒了一些积蓄,自然是回南诏了吧。大约我看错了。

    “哦,赶紧走——”我往车后一看更多的人围着宇文赞一行人,我都快看不见他了。

    回到家中,我只让丫鬟通报了一声兰七兰七嫂,并将小春牛捎给侄子们,就直接将自己甩在了卧榻之上,浑身的酸软陷入衾被的柔软之中,好像一朵暄软的小云将我托起,悠悠然然,我沉沉睡去。恍惚中,听到听到兰七嫂说进宫这么累么,我很想回答,可是张张口,出不了音,眼皮比昨天那柄弓还要重。

    第二日我睡到了中午,当我醒来,阳光穿过窗格子照到在几方地砖上,暖融融的。舒服地伸个懒腰,想着永远不嫁人的好处,听阿娘说做了人家媳妇,晨昏定时问安,若是公婆还睡着,就得在卧房门口站着。要是嫁给了平民寒士,还得负责一家人公婆丈夫小姑小叔子的饭食。若是做妾,大约也有丫鬟服侍,那么晨昏还得去丈夫和正房门口请安,这算怎么回事,宇文赞,这个自私的大傻瓜,若是一再纠缠,我——我——干脆出家。不过说起来我也是很久没有榕树庵问候师太了。

    我吃着早午饭时,兰七嫂问我宫里干什么了。

    “射箭——”我脱口而出。

    好好的春宴,干嘛还要射箭,兰七嫂嘟嘟囔囔。是啊,有了萧琰的春宴,似乎带来了一个秋风肃杀之气。想到他,我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寒冬将尽,早春萌发之际,拓达带来了消息,大罗王,也就是我阿爹的弟弟赐予我很大的一块地,地上广袤的草地连着河谷与森林,空气中弥漫着苜蓿草的香味。这块地在大罗称为克沃尔,是肥沃富饶的意思。

    拓达告诉我他会帮我打理这块封地的事,这块封地产出由我支配。这是大罗的土地自然应该回馈给大罗子民,如今西域各国时有战乱,拓达说也有大量无家可归的人。或者可以让一些善良又可怜的人耕种于我的封地,至少在克沃尔成为一方可以幸福自由生活的地方。如果真的需要给我些什么,我请堂哥拓达将这块土地的种子寄给我,我可以播撒在金兰馆我的小院中,看着这些域外的植物,不也就像是亲自去了克沃尔。

    唐国皇帝也赏了我一处江边的庄子,和玉容公主的山庄倒是相去不远。

    大罗的封地,大唐的庄子,而去年我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虽然没有掀天的富贵,但却是泼天的惊喜。

    我去宫里谢恩的时候,皇后对我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另外还有一些新封诰命的女人,他们年岁不小,对我极其和气,倒弄得我受宠若惊。

    宫门外,我见到了锦袍束冠的萧琰,他背手而立,明显是在等人。

    “萧大人,好巧。”我盈盈一拜。

    他转身,黑眸定住了我,我疑心他在看我这满身的紫金缎子满头的珠翠以及厚厚的一层脂粉,涂上这层粉,我总觉得整张脸重了不少。

    “这几个月巡边,倒把教你学箭的事情耽搁了。”他平静地说道,还是看着我。

    学箭,春宴上不是已经学了,还得学?

    “不必不必,这太麻烦了。”其实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学箭?开玩笑么。

    “不麻烦。具体的时间会提前一日告诉你。”

    “我不学了,我一个女子有什么好学打打杀杀的。”我真的是着急了,看他都已经帮我安排日程了,我再不说上几句,接下来的日子料定是很悲惨的。

    “怕是由不得你。”他似笑非笑,还是这句话,这句话一度让我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