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围的人顾及我的感受,很少会出口伤人,但我这些年来对自己脸上的旧伤和哑巴的事实,依然心存自卑。因而一路上我都是沉默着避开人群和是非,只是一心朝着唐门的方向前进。

    可能顾忌着纯阳是国教的缘故,或许也是我身后的剑震慑住了他们,这一趟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十天时间就到了唐家堡下,同浩气盟的援兵会合,无论是清扫敌人还是援救长老,全都按部就班成功做到。

    只是在最后击退汪莽的时候,出了点问题,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我被一道天云挂雷砸中,从唐家堡的窗口中直直摔了下去。

    幼时落崖的阴影重新从我的记忆中蔓延而上,我在慌忙中随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耳畔的风声响起,熟悉的坠落感同黑暗一起蔓延而上,吞噬了我的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低垂的浅色帐幔上绣着素雅的花,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草的味道。我试图坐起身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但只是试着转一下头,锥心般的痛苦就从四肢百骸传了过来。我勉强低下头这才发现,目之所及的地方竟然都已经被白布层层包裹住。

    ……看来在我坠落之后,又被人搭救了。

    我正这样想着,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轻盈,想来是个年轻女子。

    “啊,醒了吗?”她走到床前,我看到莹白纤细的手掀开帐幔,她朝我这看了一眼,立刻惊喜地转过身,快速地跑出门,嘴里还喊着:“师父,人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虽然只是惊鸿一面看不真切,但她的瓜子脸上,温柔的双眼中惊喜的神情,还是直直撞进了我的心里,一种非常陌生的,奇妙的感觉冲入了我的脑海。

    我又晕过去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之后。这一次,那个姑娘显然已经谨慎了很多,又是搭脉又是检查了好一阵之后,才放心地去找她的师父报信,留下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我,盯着头顶帐幔上的一朵小花放空自己。

    这次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们知道我不能说话。不过,听他们的叙述,周先生和他的小徒弟孙池月都是万花门下。来这里是因为周先生要来这边修养治病,特殊需要的药材只有这里出产。也是在上山采药的时候,孙池月在水潭里见到了我昏迷不醒地泡在水里,医者仁心,便将我带回来治疗。

    “你这次伤的比较重……”她像是在顾忌着些什么,一边瞟着我的神色,一边吞吞吐吐地说道:“身上虽然有多处骨折,但有师父在倒也好养,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你经脉受损极重,师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她显然看出来我是纯阳宫的弟子,担心我武学修为受损难以恢复。我摇了摇头,从她给我的书中指出几个字,勉强算是告诉了她,我是个剑修,原本就没有练气。

    她这才露出释然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平心而论,她不是极出众的美人,但素净的脸,清澈温柔的目光,身上的药草香,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端庄温雅气质,却让人心中有如清风拂过一般舒服。

    我好转的很快,我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原因,虽然我承认我贪恋被她照顾的时间,但终究也不能忍受一直是她忙前忙后照顾几乎是个废人状态的我。大概又过了七八天的样子,我便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走出门了。

    “你的两把剑我放在这边了,不过师父说你还得过上一阵才能重新练武,还是不要太心急的好。”她将画影和一柄不知名的剑交给我,“这个可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好像是在唐家堡随手抓住了什么东西。如今看来,竟是一长一短两把剑。

    “你说让我帮忙取个名字……”她脸微微红了,想了想才说道:“那就叫夜话白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