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梨回望陆见闻时,对方也在打量她,五根纤纤玉指轻挑开帘子,柳如眉,云似发,眼珠清润,唇角梨涡蕴起浅浅笑意,观之可亲。

    检查令牌,御林军很快放行,她冲这边轻点了下巴,放下缀着璎珞的帘子,马车缓缓行驶出宫门。

    陆见闻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发什么楞,有这么好看,叫陆大人三魂七魄也跟着一道飞走?虽说兖国公主的确生得花容月貌,这样的姿容,我府上颇多,陆大人若是喜欢得紧,明儿我送些去陆府?”

    身侧齐韫幽幽一声,打断陆见闻神游的思绪,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失态语气追问:“殿下说,她是兖国公主?”

    齐韫一改说笑之态,盯了两秒明显反常的陆见闻,才道:“夏国皇帝膝下共有七子三女,其中南阳公主和兖国公主已过及笄之年,南阳公主经常出席宴会露面,这位却是瞧着面生,想来便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兖国公主。”

    陆见闻浑身血液凝固,手脚发寒,忆起某个自他记事以来,总是重复着的一个噩梦……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怀恩侯府门前,乔秫领着夫人梅氏,及夫妇共同孕育的二子一女早已等候多时。

    见楚元梨走下马车,来到跟前,见过礼,乔秫摩擦着手掌,讷讷不敢上前。

    梅氏睨他一眼,上前拉着楚元梨这个外甥女,小心地照顾她臂上的伤口,只拉着她的手,瞧着面前一袭水葱色长裙裹住清瘦的身段,言语间不免多了几分怜惜:“自打晓得公主今儿过来,天还没亮,侯爷便派人忙里忙外的打扫院子,命厨房做了好多苏州的菜肴,还有公主最爱的鲃肺汤。大半年不见,公主清减许多,这汤水清淡又补身,一会儿可要多用些。”

    感受到久违的家人关切,楚元梨眨了眨眼睫,将眼眶里的湿意逼退回去,唇角扬笑:“如此便好。这次出宫,特意从库房里挑了些东西送给表兄弟妹。琥珀,将东西拿来。”

    梅氏嘴里念叨着:“公主人来就好,回自个儿家里,不必客气。”

    一转头,扫见那厢侯爷带头领着家中不成器的儿女拆礼盒,梅氏面上微微发僵,脸都快抬不起来,只好招呼着入座。

    席上,各式苏州菜肴,丝毫不逊色于苏州酒楼的吃食,更具烟火气。

    尤其是那碗鲃肺汤,一道时令菜肴,以红薯粉水浆鲃鱼片,煮出的鱼肉滑嫩鲜甜,加之鱼肝、火腿和笋片,熬煮的汤水清亮鲜美,是楚元梨最爱喝的清汤。

    饭毕,她们围坐院子里品茶赏花。

    旁的世族清贵,家中园子里各类奇花异草,而怀恩侯府则是栽种瓜果豆苗,是以景色格外别致。

    对着一丛丛韭菜豆苗,已有膝盖高的苞谷杆,几人谈笑间,时光飞逝,琥珀低声催促时间不早。

    搁下茶盏,楚元梨这才记起来时目的,同舅舅舅母道:“说来,近日我睡眠不佳,夜半总是听见阿娘在耳边念叨着苏州老家。若是舅舅得空,不妨带着表兄弟妹们回一趟苏州,当做春游,替我在老家祠堂上一炷香,以慰我阿娘在天之灵。”

    乔秫无甚功绩,本就靠妹妹荫封得来的侯府爵位,在这个牌匾掉下来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的偌大皇城,无权无势无宠,平日里清闲得浑身长毛,一拍板:“难怪公主近来三病五灾,等收拾好行李,我带着一家人回苏州烧纸上香,求列祖列宗保佑。”

    安排好舅舅这边,楚元梨乘马车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