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作品中,通常将军队比做战争机器,以此形容他们极强的战斗力、破坏力以及高效率。然而当这部战争机器向着平民全力开动,它的破坏力同样不是一般的马匪或者杀人狂可以比拟的。

    参与屠城的部队并不多只有三千多人,甚至还分散在青丘镇的各个街道,通常只能组成十几人的小队,在燃烧的城市中恣意屠戮。然而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力量对于平民来说都过于强大了,百姓们要么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要么蜷缩在一些并不隐蔽的角落里默默祈祷,只是这些鸵鸟行为并不能挽救他们的性命,不断有人被联邦军发现,死于刀枪之下。

    “嘘!躲好,别乱动!”妙香楼大堂里,众人蜷缩在桌子堆成的掩体后面,田小海克制不住的抽泣着,却被于舒婉死死唔住,不让他弄出一点声响。

    外面凄厉地惨叫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的情况宛如地狱,从其他城区溃逃而来的平民们奔走呼号,却一个个死于狞笑着的联邦军之手。路两边的店铺大门紧闭,然而不断有走投无路的市民拍打着店铺大门,试图寻求里面的店家帮助。

    兵荒马乱之下没人有勇气回应他们的请求,于是绝望的百姓被士兵追上、杀死,带血的手掌拍在门窗上,留下一个个可怖的印记。还有许多店家门关的不严,被逃难的民众轻易推开了,联邦军顺着敞开的大门进入,店铺里随之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惨嚎,直至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喘气的动物。

    “一帮畜生!”狄陆暗骂了一句,却只是又嘱咐了一遍要大家小心躲好,不要弄出声音。屠城的士兵是很懒散的,街上逃跑的市民已经够他们屠杀取乐了,没多少人愿意累死累活的砸半天店门,只为了多杀一两个只会惨叫的可怜虫。

    “不好!”狄天神色一变,他听到原本渐渐远去的脚步重新又跑了回来,透过大门缝隙能隐约看到外面人影绰绰,这时候敢大摇大摆的在街道上的只会是联邦军的士兵,

    果然,他们在妙香楼前停下了脚步,毫不在意的大声交谈起来:

    “小鬼!看看你的刀,这么久了还干干净净的,来这儿逛街来了?!”门外首先响起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其嗓音沙哑,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破事儿就他妈的多,和苍阳人真刀真枪的对着干你不敢,让你杀几个抓到的烂货你还是不敢!老子就不懂了,杀这些人跟他妈杀鸡一样,你只要抓住他们脑袋,照着脖子这么一拉就完事儿了,到底有什么做不到的?!”

    “可是。。。”第二个声音紧接着响起,听起来怯生生的,很年轻:“他们都是一些无辜平民,书上说,只有最残暴、最邪恶的军队才会对老百姓举起屠刀。。。”

    “狗屎!”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的头还挨了老兵重重一下,后者怒目圆睁道:“战场上本就你死我活,哥儿几个敬重你会识字,每次打仗都让你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有什么明枪暗箭都帮你挡了,不然就凭你这个怂样,早他妈被苍阳人割了脑袋当夜壶了!”

    “你说这帮人是平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们打进了他们的城市,这帮人才是这么个满脸眼泪的可怜样。若今天的情况颠倒过来,我们的家人被苍阳人屠杀,你眼里的这帮无辜平民会欢笑着为他们摇旗呐喊,一点都不在意我们的死活!”

    “可是。。。”

    “别他妈再可是了!”老兵明显地暴躁起来,不耐烦的摆摆手:“老三就是着了这些所谓平民的道儿,被人从窗户里捅了一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你既然从了军,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老子也不逼你,一会儿我们砸开这里的门,里面其他人我们包了,你只需要杀一个,随你怎么动手,只要杀一个,到时候我们就和老三说是你亲手帮他报了仇,大家以后就是后背相托的兄弟,如何?”

    随后不再等年轻的士兵回答,两个老兵砰砰砰的开始砸门。他们说话的全过程被妙香楼里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大家的脸色瞬间惨白,末日即将来临的恐惧下,狄陆捏着菜刀的右手已然泛白,狄天则紧紧咬着嘴唇,右手是一把劈柴用的斧头。于舒婉和田小海被他们俩牢牢护在身后,孩子的嘴里不断发出咯咯声,显然是极度紧张之下失去了对身体的部分控制。于舒婉稍微好一些,虽然也害怕到颤抖,却还是将小海搂在怀里,不断轻抚其后背,她低声安慰着孩子,也在安慰着自己。

    其实大家都清楚,如果一会儿真的打起来,狄天这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听门外联邦军的对话,他们显然没打算放过屋子里的任何人。狄天脸上挂着泪痕,他饱含了紧张、恐惧、愧疚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于舒婉与他四目相对,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出声,女孩一边流眼泪,一边还想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想告诉自己的未婚夫,能遇到他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砸门声越来越急促,门口堵着的桌椅板凳也发出一阵阵颤抖,显然大门即将被突破,也预示着楼里众人的生命也将进入倒计时。狄天微微闭起眼睛,似乎想要把大家的面容刻入大脑的最深处。他同时有些唏嘘,穿越到兵荒马乱的时代真不是什么好事儿,三年多的时间倏忽已过,自己才刚刚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温暖,命运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只是随便动了动手,就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摧毁得干干净净。

    “他妈的,这家人的门还搞得挺牢!”外面传来老兵的抱怨,他们已经弄了两三分钟了却还没能撞开大门,听他们的语气,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来,听我命令,三、二、一,撞!”

    砰!

    啊——!!!清晰地破门声伴随着小海恐惧至极的尖叫传入所有人耳中,冬日刺目的阳光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