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顿很困惑。

    虽说他此前从没想过要召唤自己基因之父的灵魂,但既然另有人表示这件事是有可能的,那么他自然也可以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如果让他以此为目的设计一个灵能仪式的话,他大概会中规中矩地首先从通灵的方向思考,提供一处平静的水面或者一面镜子之类的东西作为基因之父灵魂的载体,然后参考,呃,这里不要声张——参考恶魔召唤的仪式,将各种圣数与徽记改为国教与帝皇的象征,最后组织一个大约在十人左右的智库小队,所有参与者必须都是圣吉列斯之子,最后整合所有人的灵能力量来完成这个目标。

    在这件事上,藤丸立香对他毫不保留地展示出的一切,委婉地说……实在是太过“非常规”了一些。

    不委婉地说,那看起来完全就像是胡闹。

    令圣血天使在首席智库没有将这句评价真正说出口的原因,主要是由于藤丸立香显赫得过分了的身份。当然,对于墨菲斯顿来说,这個小姑娘在仪式过程中被伺服颅骨和禁军反复宣读的超长称号当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因素,真正令他认可对方身份的“含金量”的,还是藤丸立香在灵能视角中金光闪闪的灵魂。

    而在墨菲斯顿把注意力移开之后,没有得到最关键的那个暗示(到底要不要把这东西倒进圣杯)的科布罗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这对于一位颇有资历的星际战士来说很不常见,但在眼下的情景里就这样发生了——主要原因还是:这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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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特拉若!你不能这么做!”海斯廷斯向着那个方向愤怒地大吼,“藤丸立香叫你在暗处防备暗杀、伏击和渗透,她可没叫你干这个!”

    搞清楚这一点之后,墨菲斯顿的注意力就再次转回到了仪式整体上。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藤丸立香搞出来的这些“野路子”完全是因为她本人没有受过分毫正统的灵能教育。对于首席智库这样的科班出身来讲,比起听藤丸立香本人对这个堪称天马行空的仪式有什么说法,还是自力更生地尝试用自己的知识体系尝试诠释整个系统更令他踏实一点。

    藤丸立香显然首先接收到了圣血祭司长不满的信号,又或者说,他这边的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容易。她单纯示意对方打开密封罐看看:“考虑到你们的战团传统,里面是混入了少量灵能的调味血酒,可能不大正宗,但绝对没什么有害成分。”

    这毫无疑问地引发了圣血天使智库的注意,或者说,兴趣。有些过于无聊了的若赫塞留斯支起一只耳朵试图捕捉更多的前因后果,只可惜审判官的通讯器显然不漏音,他没法知道通讯对面是谁在说话,又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只看见几个黑暗天使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相互间的队形,看起来完全不动如山,而海斯廷斯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地变得阴云密布。又过了几秒钟后,他几乎气急败坏,声音也提高了不止一个八度:

    “不!你不能——”

    至少从这个法阵上看来,其中能够支持一个灵能仪式运转所需的构成要件是全的。

    没人知道他突然原地暴起、大吼出的这个句子的后半截是什么,但也没人不知道他想要反对什么:这个句子是被一阵巨大且连续不断的噪音打断的——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人躲在墙壁里,正试图从通风管之类的狭窄空间中物理性地开出一条路来。中继站建筑本身细微的颤抖和从被撼动的结构中飘散而下的粉尘则正实时为这个猜想的真实性做出注解。

    考虑到这毕竟是一条将要穿过大裂隙、直达马库拉格中继站的定向星语,以若赫塞留斯的常识来参考,这种程序和仪式上的麻烦似乎也理所应当了起来。

    这次,墨菲斯顿和科布罗同时对祭台顶上的小姑娘报以怀疑的目光。前者是因为这一灵能仪式的启动手法看起来太过儿戏,后者则是本能地想要拒绝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倒进战团圣物里。

    这种听起来很可怕的噪音持续的时间很短,甚至还不足以让在场的人们完全地慌乱起来。几乎就是在人们意识到噪音的来向的同时,房间侧壁上的一处货运通道的闸门就已经向内飞了出去,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滑轨。紧接着,一个身着死亡守望黑色甲胄的黑盾阿斯塔特被从这个强拆开的闸门里丢进了房间。

    “其实具体地说,是‘沉淀在巴尔土地中的人类史’,不过从形式和应用上来讲没什么差别。”藤丸立香平静地回应,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她确实有在试图把帝皇之光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只可惜她在凡人当中显得相当优秀的努力,在墨菲斯顿这个等级的原铸阿斯塔特智库大师眼中,基本约等于无。既然藤丸立香能非常自然地在灵魂中带着这种就差把“忠诚”两个字写出来的能量场,那就算她真的在胡闹,也大概率不会闹出什么在帝国的角度上看难以收拾的烂摊子来。

    没有长篇累牍的咒语,没有聚集在一起准备施法的智库,没有牲祭,没有燃香,没有令人迷幻的药剂,没有圣歌和赞美诗。没有任何一种在刻板印象中应该出现在一个“灵能仪式”现场的要素,他只需要把手里的血酒倒进面前的圣杯里——在完成这件毫无难度的事情之后,仪式就会自动开始?

    这听起来实在太可疑了。比混沌大敌通常会许下的那些空头支票听起来还要更可疑一些。